航拍大兴国际机场。北京日报特约摄影马文晓摄
从规划、选址,到设计、命名、建造,大兴机场有哪些不为人知的幕后故事?现在来为您揭秘。选址:这里是最佳选择早在年编制的《北京市城市总体规划-》里,就已经有了建设第二机场的设想。只不过,当时北京市为新机场预留的备选地是通州张家湾和大兴庞各庄两处。年、年和年,为了适应客运量的增长,迎接即将召开的亚运会和奥运会,首都机场先后改扩建了1号航站楼,建设了2号航站楼和3号航站楼。但是机场规划就像给孩子做衣服,要么是做好了发现刚合适,要么是还没穿就小了。2号航站楼、3号航站楼建好不久,旅客吞吐量便达到上限,首都机场又开始人满为患。年,国家发改委意识到首都机场已经没什么余量:“从长远发展看,北京应建设第二机场。”由于当时的首都机场还只是一个有两条跑道的中型机场,所以第二机场理应是一座大型机场。新机场的定位变了,10年前的选址也就不合适了。年12月,正在建设中的大兴机场主航站楼
第二次选址工作启动后,经济战略学者胡长顺推荐的廊坊地区成了首选。虽然,大兴国际机场最终落户大兴礼贤镇,但这里与廊坊仅隔了一条永定河。为什么选择廊坊?胡长顺认为,把新机场建在北京南面对于调整北京经济布局,振兴相对落后的南部地区也有重要意义。“北京西北方向靠山,已经不能进一步发展了,而东南方向靠近天津和出海口,北京只能向东南发展。”年,天津武清异军突起,成了廊坊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两院院士吴良镛认为,京津第二条高速公路、京津城际铁路和规划中的京沪高铁,为机场的建设提供了条件。新机场建成后,附近的廊坊、武清、永乐三地应统一规划,形成一个以第二机场为核心的现代航空城。就在专家们争论的同时,拥有“一票否决权”的民航规划师已经做了数轮调研。大兴国际机场建设指挥部规划设计部业务经理王强告诉记者,从空域上看,北京中心城区是禁飞区,要保持合理的距离;向西是高大的太行山脉;向北有燕山山脉,首都机场在东北角,所以新机场的位置只能在南部或东南部。但武清水汽较大,能见度易受影响,而且在京津两地中间摆一座大型机场,可能“飞不开”,正南几乎是新机场的唯一选择。不过,向南太远也不成,永定河自西向东穿流而过。离北京更近点当然好,但从大兴南各庄向北移5公里,空域、噪声的限制都会增多,机场规模不得不降一个台阶。最后,场址向北移了2公里,确定位于天安门正南46公里、北京中轴线的延长线上。设计:不是扎哈个人作品大兴机场这个“超级工程”吸引了全球知名的设计公司和世界级大师摩拳擦掌。年6月,7家联合体进入了航站楼设计投标“决赛圈”。曾设计北京首都机场T3的福斯特建筑事务所,将新机场分割为一组4个航站楼,规模相当于4个T2并排,再用小火车连接。不过,人们虽然在单体航站楼里的步行距离短了,换乘又有了新麻烦。北京建筑设计研究院、民航设计总院联合体,突出中轴线的概念,采用二元对称的构型,沿中轴线东西两侧各设置一座航站楼,中规中矩,但不是特别出彩。罗杰斯的方案:航站楼被设计成闪闪红星,五角星的五个角刚好就是五条指廊。以“扎哈曲线”著称的“建筑界女魔头”扎哈·哈迪德,提交的方案,图纸细化程度是所有设计中最高的。大兴机场特有的C型柱。
指廊的网红打卡地心形图案吸引很多游客前来打卡
城建集团在施工中挂上了一面国旗
法国巴黎机场集团建筑设计公司(ADPI),一出手就拿出让人瞠目结舌——地下航站楼。也许是这一方案太过前卫,后来他们推倒重来提出:航站楼以单点为中心,延伸出六条放射指廊,每两条指廊之间的夹角都是60度。机场通过核心空间联系各廊道,能够显著减少旅客步行距离,而在五条指廊的间隙布置飞机,充分利用了每一寸外围空地。王强说:“和外界的传闻不同,最终胜出的是ADPI,而不是扎哈。”机场是功能性建筑,不能为了外表牺牲功能。北京建设研究院副总建筑师、大兴国际机场设计负责人王晓群告诉记者,ADPI方案最成功的一点,是较好解决了诸多设施的综合布置问题,刷新了单一航站楼的设计容量。超大型航站楼,往往对旅客不太友好,很多旅客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从安检口走到登机口,已经精疲力竭,可是还要再坐摆渡车登机。更多的停机位与尽可能少的步行距离,一直是机场设计中的一对矛盾。怎样才能鱼与熊掌兼得呢?竞标中,有4个方案同时选择了“放射型指廊”造型,ADPI方案更是以完美的几何形态诠释了“放射型”这一概念。这个方案,不仅在5条指廊长达4公里的延展面摆下了79个近机位,还有效控制了指廊长度,把旅客安检后的最远步行距离控制在米,步行时间压缩到8分钟。各家的设计逐轮修改了足有三年,大兴机场建设领导小组最终拍板:以ADPI的方案为基础,吸收各家方案优点,并邀请ADPI与扎哈两家事务所组成新的团队继续进行优化设计。扎哈的设计最有视觉冲击力,却因施工难度大和超出投资预算,在第一轮中就落选了。不过,优化设计时扎哈团队再次受邀。他们拿出自己的“绝活”,为航站楼设计了造型独特的——C型柱。遗憾的是,正处在事业高峰期的扎哈,年去世,年仅65岁。大兴机场因此也被外媒称为扎哈未竟的遗作。王晓群对这一说法并不认同,在他看来,“新机场既有ADPI的初始概念,也有扎哈的点睛之笔,融入了多家设计单位的想法,最终由北建院和民航院设计联合体整合落地,应该算是个博采众长之作,而非某个设计师或团队的作品。”命名:曾有很多版本规划有了、图纸有了、选址也有了,这么一个巨无霸,究竟该叫什么名字呢?
其实,关于机场的命名,曾经引起过不小的轰动。榆垡机场、朱雀机场、京畿机场、永定机场、大兴机场、礼贤机场……出来不少版本,为了给机场取个响亮的名字,各路专家、委员们追根溯源,摆出十足的理由。
曾经在北京市政协十二届二次会议的报到现场,有很多政协委员就跟记者们大谈自己的设想。
北京市政协委员、北京麋鹿生态实验中心副主任郭耕认为,新机场应该要大气、大度、简单、指向明确,所以直接了当叫‘北京大兴国际机场’”
他当时还兴奋地从包里取出4张纸,亮出事先打印好的4个大字“北京大兴”,表达对新机场取名的建议。
“大展宏图、兴旺发达的内涵嘛”,郭耕说,“大兴机场”名字大大超出了名词本身的意蕴,不仅有“北京范儿”,更具“中国范儿”,简明扼要地诠释了北京特点、时代特征。
而且新机场有五分之四的范围都在大兴的地面上,以一个区命名,好找好记,也符合中国机场命名的惯例和规律,很多机场的名字都是以市里的一个县或者一个小地区命名的,既避免飞机迷失方向,也免除旅客找错机场。
他甚至还找出了“历史根据”:北京历史上曾经就叫大兴府。年前,金朝定都北京即金中都,下设大兴府,包括着今天北京大部分地区及永定河以南的河北霸州固安的广泛区域,到了元朝,元大都仍下辖大兴府。
这块土地上是先有大兴之名,后有北京之名,新机场起名“大兴”,“不仅有地理依据,更有历史渊源”,郭耕特别强调。
除此之外,我们不妨来看看专家们对另外几个命名的点评:
“礼贤机场”不全面
新机场在大兴区礼贤镇,“礼贤”二字似乎指明了机场的所在位置,但整个机场又不限于这个点,范围还涵盖了榆垡、南各庄等大兴区的几个乡镇,甚至河北固安的小部分。以小地名来代大名称,“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不合规范”。
“朱雀机场”没京味
朱雀代表南方,表示机场坐落于城南的区位。
专家们认为,这既不符合命名规则和惯例,也没体现北京特有的文化内涵。
以‘朱雀’命名,不符合我国《地名管理条例》和《民用机场使用许可规定》,地理定位作用模糊。同时,一提到“朱雀”,人们首先想到的是西安、南京,而不是北京。
“京畿机场”太生僻
这个名字其本意是为了体现所处位置在北京与河北之间,但众所周知,北京与河北的交界绕了一圈,京畿机场到底在哪?这个“畿”,是一个生僻字,难写难念。
“永定机场”指向不明
取名“永定”是因这里所处永定河畔,但永定河仅在北京长达多公里,是一条线,而非一个点,如同叫“黄河机场”会令人不明就里一样,会让人误会以为在永定门附近,或者门头沟或园博园一带?指向不明。
“榆垡机场”太浅显
“榆垡”一名据考证来源于元代,因当地有榆树且可进行农作物耕作而得名。但“榆垡”地名反映出的历史文化底蕴不足,寓意比较浅显,也不太适合作为新机场的名称。
体量:不求全球最大年底,国家发改委正式批复了这一总投资.8亿元的“巨无霸”工程,建设工期仅为五年。
从概念设计到初步设计,再到出施工图,并非易事。航站楼内部
安检后,进入航站楼中央峡谷区
王晓群说,高峰期有近三百人参与到大兴机场的设计中。本着“同画一张图”的理念,各路专家在一个平台上密切配合,奋斗了一年。深化设计阶段的一个显著变化是航站楼瘦身了:指廊长度从米缩减至米,航站楼的设计高度由80米降为50米。瘦身不仅节约了资金,还使航站楼更加紧凑,有利于提高运行效率和采光通风。在年时,年旅客吞吐量万人次的航站楼算得上是世界上最大的单体航站楼。但在今天,迪拜、伊斯坦布尔,还有新加坡樟宜机场都在设计建造大航站楼,大兴机场从“最大”成了“之一”。对于是不是全球最大,王晓群并不在意。他说,机场不求大,安全、便利、高效是最重要的,而不只是象征意义。施工:让不可能变成了可能年底,大兴机场尚在建设中,就被英国《卫报》评为“新世界七大奇迹”之首。英国BBC还准备拍一部纪录片,叫做《不可能完成的建筑》。所谓“不可能”,主要是结构上的挑战。航站楼核心区的屋面投影面积达18万平方米,用钢总重4.2万吨,接近鸟巢,这么重的屋顶中心区主要靠8根C型柱撑着,对其稳定性要求之高,可想而知。施工中的航站楼内部
两部吊车、10个工人正在高空安装航站楼的幕墙玻璃
俯瞰建设中的大兴机场
如何用坚硬的钢材编织出优美的“扎哈曲线”?世界级难题交到北京城建集团手中,曾经参与首都机场T2、T3航站楼建设的李建华出任航站楼核心区项目经理。李建华说:“为了同时适应地震位移和C型柱自身造型的变化,安装时利用C型柱找到自平衡。”李建华说,C型柱与地面采取的不是刚性连接,而是“活的”铰接。由C型柱等撑起的钢结构屋顶由根杆件和个球节点拼装而成。由于是不规则曲面,最高和最低点起伏高差约30米,所以每个球节点的位置都不一样,每根杆件的大小也不一样。这就要求每个球节点必须按照计算机空间定位,然后再用杆件一个个焊接起来,所有节点位置的偏差不能超过±2毫米。如何把这一万多个球送到虚空中它该有的位置上呢?李建华说,他们在楼板上拼成小单元,用精密仪器测量精准定位,进行精密吊装验算,然后用计算机液压同步提升到位,精度达到毫米级。航站楼顶部的中央天窗,由多块特种玻璃组成,为了把这多块“拼图”严丝合缝地对接上,施工前技术人员为它们做了“身份证”,每块玻璃外面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