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介口中,北三县现被称为ldquo公

打开地图看一下,绕北京的大七环统统被列入新城的范围。那么,“都是新城”和“都不是新城”又有什么区别?

年7月,中共北京市委宣布,北京将在通州区加快建设“行政副中心”,这一政策后来被民间形象地解读为“北京迁出北京”,或者说把“作为首都的北京”和“作为北京的北京”拆分开来。“迁出”和“拆分”对于北京这座城市来说,或许是必有之义。然而,这次大搬迁最终能否达到决策层所期待的效果?目前生活在北京市的两三千万人口,他们的生活已经、即将受到何种深远影响?在官方规划公布一年之际,FT中文网邀请资深媒体人黎岩撰写“拆分北京”系列报道,试图梳理这一政策出台的政治、历史渊源,并分析这一重大行政决定与一代人的生活轨迹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以下内容摘自本系列完结篇:21世纪,不再会有类似于美国大淘金时代时人们自发聚集而形成城市的可能。现代化大都市,早已成为考验和衡量管理者综合水平的复合性课题。城市规划和治理也成为一门具备高度专业性的综合学科。

从专业角度讲,规划和设计城市需要考虑天际线、通风廊道、城市功能、综合景观等诸多因素。而从最实际的角度出发,规划者至少需要足够的引导力,能让资源和人口的配置方向符合自己的预设规划。而引导力的构成,无非是交通、医疗、教育、定居成本、生活成本等等能左右人们决定的资源。

北京周边新城的最大缺陷,或者说与通州新城最大的差距,就在于自身定位的模糊和提升路径的阙如。

按照北京在年出台的总体规划,和在此后两三年间不断细化的地区规划,截至年,北京应该是一个中心城区仅余少数功能,四周被11个功能各异、特点不同的新城所环绕的发达城市。在11个新城中,分门别类地集聚新的产业,不断增设医疗、教育、文化等优质公共设施,最终使得居住在新城的人们达到职住平衡。而连接新城和中心城的路网或公共交通线路发达而迅捷,各个区域间功能错落而均衡。

单纯从地理位置和产业布局上说,北京的郊区和津冀沿线有不少地域的发展潜力绝不亚于通州,例如将落定新机场的北京大兴和河北固安,已经成为城市交通走廊的河北廊坊和天津武清,有着冬奥会概念的张家口……但是他们至少到目前为止,并没能成为像通州新城那样高度受瞩目的未来之星。

房价一路飞涨的通州新城和廊坊北三县区域,现在在中介口中被称为“公务员城”。城市副中心搬迁的消息,使得这里确定会迎来一批定位准确、面目清晰的定居者。其他城市配套延展服务,都可以根据这个主要群体的需求来量身定制。而这一点,目前在北京其他10座新城和津冀13座新城身上,都无法清晰看到。但是非常值得警惕的一点是,这些面目模糊的新城,房价早已水涨船高。

在此次“北京迁出北京”的大背景下,为什么疏解和如何疏解都还是混沌的谜题,但只有疏解两字才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们揣着种种收集到的利好,盘算着未来也许能够得到的收益。

一路领先的是以燕郊为代表的“北三县”,来自有着北京党政机关搬迁的“京东”概念。当那里在一年之内上涨了%以上之后,投资客的目光从京东转向京南,固安、涿州、永清等陪在新机场旁边的区域进入价格上涨快速通道。一年内,京南也上涨超过%后,人们的追踪点又挪到了京北,这一次的理由,是年要举办的冬季奥运会。

“戴着黄色安全帽的工人三五成群地在工地里进进出出,以异样的眼光看着纷至沓来的购房者。他们会问:‘你们为啥都爱买这儿的房子?’”这是北京一个媒体记者在怀来郊区捕捉到的情景。两年前这里是距离县城40多公里开外的荒地,而在上周房价已经突破10元/平方米。

来自北京市中心的人们是购房主力。看涨的心理预期,相对低廉的房价,是给他们注入的无限动力。

尽管北京周围的新城房价最近20个月来动不动就以翻番示人,但是比起城里仍然小巫见大巫。多万元的价格,在京郊周边新城足以买一套联排别墅,但是在北京市五环以内只是一套二手两居室。

暴涨的热情,与热情相呼应的房价,也许在一段时间内还能持续下去。但是,能够持续多久?这种暴涨是真的有切实支撑的吗?我不看好,因为其间有太多虚无的许诺。

承诺中的各个新城似乎有无限生命力,他们被想象成是一只只从北京发散出去的手,但是,他们真的能够抓牢什么吗?

一个在通州新城确立“城市副中心”之前所发生的小故事,也许能够从中玩味出一二。

广渠路二期,被设计为连接通州与城区的交通大动脉,从市中心一直插到位于潞城镇的北京市委市政府新址。这条道路全长仅有11.96公里,从9年起每年都会登上北京市政府工作报告的首要位置,作为市长向千万市民做出的重点承诺。但是,这条路先后五次推迟竣工日期,到了年时连基本的拆迁还没完成。

年4月24日下午,北京市领导到广渠路二期查看工程进度。

一行人来到东五环外的双桥东路时,发现了这条路迟迟不能通行的症结所在:一片厂区横亘在规划中的道路上,厂区里密密麻麻像筷子一样插满了树木,树与树之间的距离只有成人手掌那么宽。因为种植太密集,大部分树早已枯死,只余干枯的树干。

这是拆迁中常见的潜规则。拆迁征用土地时,树木可以获得补偿。种一棵树的成本大约在几块钱至十几块钱之间,但拆迁补偿的价位在25至30元左右,套利空间巨大。

广渠路二期的这段肠梗阻,就是被拆迁企业抢种树木的结果。拆迁赔偿的剧增使得工程无法继续。一位领导大发雷霆,当即在现场坐等查这家企业的属地管理权,结果发现是一家外资和一家北京市国企联合成立的合资企业。一个小时后,这家市属国企的董事长已经接到训令,满头大汗地出现在工程现场,受到劈头盖脸的训斥。几天后,这片密密麻麻的树林被无条件地连根铲起。

几个月后,当北京市行政机关搬迁的消息公诸于世,很多人才玩味出了这则消息背后的深意。是时搬迁已经在酝酿之中,市领导一行是专为清障而去。

事实上,除了这家可以立即由发火而解决的北京市属企业,广渠路二期上还有中央级机构,他们并不直接受北京市管辖。其中就有一家,多年来一直坚持高于赔偿标准四五倍的拆迁补偿金,作为拆迁实体的街道从行政级别上远低于这家机构而没有足够的对话权。

目前,广渠路二期已经确定可以在今年年底通车,但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假若没有“北京搬出北京”的巨大力度,这条将极大改善市民出行状况的道路仍会被搁浅在图纸上,以百万计的通州居民会继续遭遇京通快速路和朝阳北路每天早晚高峰的拥堵。

中国体制素以有“集中精力办大事”的能力而自傲,不过,起码对于北京市这个有着上百家中央部委和国企、近0名省部级以上级别干部的城市来说,各种力量错综交叉,北京市行政机关在管理上并不具备洪荒之力。

除去现实运行中的行政力量掣肘,还有各种不确定因素——短暂而影响力并不大的冬奥会,真的能带来周边的巨大变化?要知道,北京办了一场“无与伦比”的奥运会,却连南城的落后面目都没能改变。兴建中的新机场,真的能让周边成为产业聚拢区?拥有首都机场几十年的顺义,曾经以“临空经济区”的定位自诩,也只是兴盛了几年,就后劲不足,摔落尘埃。

原宣武区的宣武门一带,借由新华社和相关几百家广告公关、媒介公司的驻扎,提出建立“传媒大道”,在近十年的时间里都列为本区的重要发展规划。丰台丽泽地区,看到金融街拥堵严重、不堪重负的状况,凭借近十分钟车程的便利交通条件,提出建设丽泽商务区,作为金融街的延展。这个项目已经陆续获得了几百亿的各界资金投入,但至今仍是扶不起的阿斗。朝阳区金盏地区,背靠望京,地价相对低廉,于是设计出“数据后台园区”的定位,针对周边的商务区和科技公司开展配套服务。这一规划多次登上北京市政府工作报告,且被作为北京市经济转型升级的样板工程,但多年来丝毫不见起色。这些地区,面积远远小于11个新城,地理位置显著优越,开出的利好条件足以服人,但纷纷失败告终。试问,在宏观经济走低的大背景下,有什么力量能支撑北京周边环绕的新城?仅凭目前空洞的利好?

一纸远景规划,距离梦想成真,往往隔着山高水远的距离。最终被行政意志判决搬出北京的,是“北京”而非“首都”,这本身就从侧面上印证了理论与现实之间的差距。

此前多年,虽然北京深陷“大城市病”,也曾获开“功能疏解”的对症药方。但是当时无论专家还是社会舆论,都更加倾向于“中央政府搬迁”,而最终是北京市党政机关要搬到距离管辖区30公里之外的地方另辟新址,这背后的逻辑自然是——搬地方政府要比搬中央政府简单得多。

北京的疏解刚刚开始,党政机关的搬迁也还在日程上。前几天,关于上海到年前只增几十万人口的方案一公布,就引来各方批评。但实际上,以国情论,任何超过本届任期五年的方案,几乎从大概率上就会是一顿空说,多少年来概莫能外。

打开地图看清楚,绕北京的大七环统统被列入新城范围,“都是新城”和“都不是新城”又有什么区别?哪儿有那么多人口需要疏解?哪有那么多产业可供吸纳?所以,除了确已定位的通州新城,以及由此确实能被影响到的人群之外,对于其他新城最好还是冷静待之。

来源:《金融时报》中文网黎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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